庄稼已经收割，土地也已耕耘。田野被白雪覆盖。通常，这是农民的淡季。但今年，在加拿大和美国边境的两边，冬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可预测的寒意。
“我开始有点反胃了，”明尼苏达州农民哈蒙·威尔茨在 1 月底的一次采访中说。“作为一名农民，我们可以控制我们能控制的事情……但当涉及到关税之类的事情时——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非常令人沮丧。”
自 11 月以来，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一直威胁要对加拿大商品征收 25% 的关税。他一再声称，美国不需要加拿大的出口产品（尤其是汽车、木材、石油和食品），因为美国“在边境另一边生产同样的产品”。
加拿大领导人已承诺采取报复措施，包括对能源等主要商品征收出口税，以及对等关税，旨在挤压美国经济的脆弱部门。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坚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专家预测，贸易战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对两国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加拿大和美国农民长期以来一直依赖农作物、设备、肥料和其他农产品的稳定交换，他们正准备迎接冲击。
威尔茨和他的妻子吉娜以及他们的三个女儿在位于明尼阿波利斯以西约两小时车程的克尔克霍芬附近的家庭农场里种植了近 650 公顷的玉米、大豆、甜菜和苜蓿。加拿大是威尔茨重要的贸易伙伴，既是客户，也是钾肥等关键投入品的供应商。
在正式宣布任何关税决定之前的短暂时间内，威尔茨正在与供应商进行谈判，并与游说团体制定战略，以在未来的动荡时期为他的农场建立一些韧性。
“加拿大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我认为在很多事情上我们对他们也很重要，”威尔茨说。
位于曼尼托巴省以北约 6 小时车程处的 Elm Creek 也有类似情况，科林·佩纳 (Colin Penner) 和他的兄弟在自家 1,450 公顷的农场上种植油菜、小麦、大豆和燕麦。
“今年确实比往年更加混乱和不确定，但有时候，做一名农民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佩纳说。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制定计划。我们可以锁定什么？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确保我们的安全？我们可以在哪里冒险并希望获得最好的结果？”
加拿大与美国贸易冲突前线的农民
虽然加美贸易战的影响可能会波及所有经济领域，但威尔茨认为农民处于最前线。
威尔茨说：“企业主、农民和类似的人现在都处于这种境地——并且一直如此——因为这直接影响到他们。”
多年来，农业利润一直很低。像威尔特和佩纳这样的家庭农场正逐渐被大型企业所取代。不可预测的成本和商品价格继续使农业变得困难，年轻一代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农场。
“从农场经营的角度来看，这是我见过的最紧张的预算，”39 岁的佩纳说道，他正在从父母手中接管家族农场。
“我们曾看到农民每英亩土地能赚几百美元，但今年我们每英亩土地可能要损失 10 到 20 美元。这确实让耕种变得有些复杂。”
由于加拿大和美国互为最大的农业贸易伙伴，关税将使情况更加复杂。
2023 年，价值超过700 亿美元的农产品跨境运输，美国购买了加拿大一半以上的出口产品，并供应了其一半以上的进口产品。
曼尼托巴省的农业是该省最重要的行业之一，2023 年向美国出口了超过 45 亿美元的农业和食品，几乎占其农业食品出口总额的一半。近年来，对美国的农产品销售增长速度快于其他出口行业。
佩纳说：“加拿大和美国在任何农场上的关系都非常重要。”
他的农场将燕麦和大豆卖给经纪人，然后经纪人再将燕麦和大豆卖给美国客户。近几个月来，他多次上门检查，以确保他们能履行合同，并问道：“你们还能找到这些谷物的归宿吗？”
油菜籽的不确定性更大。佩纳将谷物卖给当地的一家压榨厂，压榨厂再将谷物出口到美国。油菜籽产品是曼尼托巴省最大的美国出口产品，专家预测它将首当其冲受到关税的影响。佩纳说，这种商品也容易受到国内政治不稳定的影响——联邦选举迫在眉睫，新政府可能会间接影响加拿大油菜籽的生产和使用量——油菜籽生产商只能观望，等待其影响完全显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将农场四分之一的土地种植小麦、油菜、燕麦和大豆，以管理这种风险，”佩纳说。“我们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与此同时，在美国，威尔茨种植的玉米和大豆作物最有可能受到贸易战的影响。它们是美国最大的农产品出口产品，占美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四分之一。对于包括明尼苏达州在内的二十多个州来说，加拿大是农民最大的市场。
威尔茨说：“我希望我们与北方最好的贸易伙伴能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当存在关税时，这一点很难做到。”
对于玉米和大豆种植户来说，关税话题就像是一剂似曾相识的酸药。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中期对来自中国、加拿大、墨西哥和其他国家的许多商品征收了关税。美国采取的报复措施——尤其是中国对美国大豆征收了 25% 的关税——让农民损失了数十亿美元。
“我们的大豆价格从每蒲式耳 10 美元左右涨到了每蒲式耳 7 美元左右——这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是行不通的，”威尔茨说。“这将导致许多农民在一两年内失业。”
威尔茨参与了农业的政治活动，他是明尼苏达州农民联盟、全国农业局和全国玉米种植者协会等倡导团体的成员，并支持游说活动，以说服美国立法者关税不利于农业企业。他计划今年春天与美国乙醇联盟一起前往华盛顿特区，他是该联盟的董事会成员，倡导让农场保持盈利的措施。
“目前我们的价格基本持平——这是最好的情况，”威尔茨说。“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是向立法者展示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将会发生什么。我们不能再失去更多的农民了。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来让下一代参与进来。”
美国农民依赖加拿大钾肥——关税可能会增加成本
美国农民担心的不仅仅是粮食贸易。随着跨境贸易战威胁加剧，加拿大政界人士公开考虑对美国人可能难以在其他地方找到的商品征收出口税。能源产品和铀、钾等关键矿物位居榜首。
尤其是钾肥，是加拿大最重要的出口产品之一。
钾肥是富含钾的矿物质的总称，是肥料的三大关键成分之一，对粮食生产至关重要。加拿大将钾肥列为关键矿物质；美国立法者也曾游说将钾肥列为关键矿物质。
全球约三分之一的钾盐供应来自萨斯喀彻温省南部的 11 个矿区，那里的古老内陆海洋残留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钾矿床。加拿大每年出口约 2000 万吨这种玫瑰色岩石，主要出口到美国农民。
“钾肥对我们的业务非常重要，”威尔茨说。“其中很大一部分确实来自我们在加拿大的贸易伙伴。”
2025 年生长季的肥料已经入土，但明年及以后仍充满未知数。如果关税或出口税推高了肥料成本，威尔茨要么需要减少钾肥投入，这可能不利于产量，要么在宣布征收关税之前与供应商达成协议，锁定价格。他说，在 1 月的最后几周，这些谈判已经开始了。
“大约有 25 个人在帮我做事：我的种子供应商、我的肥料供应商。我希望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他说。
曼尼托巴省唯一的钾肥生产商也有同样的看法。
草原蒸发岩层——那片古老的、富含钾的海床——延伸至马尼托巴省西部约 25 公里，戴蒙·吉拉斯 (Daymon Guillas) 在这里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试图使他的家乡参与钾肥产业。
截至 2023 年，马尼托巴省钾肥和农业发展公司成功进入市场。该公司预计，一旦扩大其位于拉塞尔西侧、萨斯喀彻温省边境附近的哈罗比地区矿场的规模，每年将开采出 25 万吨钾肥。
尽管该矿仍处于起步阶段，但吉拉斯表示他并不担心关税对业务的影响。该公司已在北美各地拥有客户，其中包括许多美国客户。吉拉斯表示，由于钾肥对美国的粮食安全至关重要，加拿大矿商和美国农民之间的关系将比任何政府统治时期都长久，他不想危及这些关系。如果需要继续向美国客户供货，该公司准备承受经济打击。
“我们的商业模式始终是长期、可持续的关系：在困难时期共担痛苦，在顺利时期共享收益，”他说，“我们将永远保护与美国邻国的长期关系。”
尽管存在不确定性，农民对跨境关系仍持乐观态度
在马尼托巴省，燃料、农用设备和磷酸盐（另一种肥料成分）等主要进口商品的价格也可能受到关税的影响。在“市场稳定”的情况下，佩纳获得了长期的肥料和燃料供应。
这是他为农场未来所做的努力之一，尽管他承认自己能提前做的准备非常有限。
“这有点像打牌。你永远不应该指望自己能拿到下一张牌，你应该看着自己拿到的牌，然后说：‘这是我现在拿到的牌，我必须根据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况做出最好的决定’，”佩纳说。
冬天，佩纳在曼尼托巴大学教授农场管理课程，最近他花了一周时间讨论当前的地缘政治问题，如关税和即将到来的联邦选举。
他说：“面对这些事情，你的脑子可能转得飞快。”但他的学生都很乐观——他认为这种性格可以帮助农民保持头脑清醒。
“有时外面的世界确实很黑暗，”佩纳说。“如果我们能积极地看待事物，那么希望我们能成长为那样的人，并让积极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威尔茨也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强大的跨境关系不仅有助于两国农业部门的当前发展，而且有利于两国农业部门的长远发展。
他说：“我认为理想的结果是我们与加拿大非常重要的贸易伙伴之间的关系比现在更好。”
“单赢单输是行不通的。因此我们希望能够齐心协力，找到一种双赢的局面。”
朱莉娅-西蒙·鲁特格斯是一名报道马尼托巴省环境问题的记者。她的职位是《独角鲸》和《温尼伯自由报》合作的一部分。
（谷歌翻译：How a trade war could hurt farmers on both sides of the Canada-U.S. bord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