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oming Guo 郭晓明
加拿大今年限制留学生签证,2024年仅发36万本科留学生签证,比2023年少了35%。 减少35%是一个巨大的变动,这是缓解新移民压力的为期两年的措施。为什么今年加拿大出台了限制留学生的举措呢?主要原因是住房危机。加拿大住房紧张,房租和房价高企已经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导致无家可归人口剧增。无家可归人口增加又加重了吸毒过量死亡,以及暴力案件增加等社会问题。2021年到2022年加拿大留学生人数增加了116%,即翻倍还多,2023年又增加了60%,使得留学生人数达到90万。如此看来,2024年限制留学生数量只是对过去两年过量留学生的一个纠正,2023年增加了60%,2024年再减少30%,留学生数量还在保持在相当高的水平。从2022年到2024年,加拿大40%的学生签证发给了印度留学生。
长期以来,加拿大的跨国人才流动状况,是发展中国家人才流入加拿大,加拿大人才流入美国。发展中国家人才流失一直是南方国家头痛是问题。对于加拿大来说,留学生就是教育服务出口,是服务业出口,可以平衡货物进口,平衡贸易。留学生学费和生活费的消费拉动加拿大经济发展。而留学生移民,更是为加拿大带来人才和高质量劳动力。培养一个劳动力,从婴儿到中学毕业是一大巨大的社会成本,而移民的留学生,他们的成长发育成本是发展中国家承担的,而为经济做贡献却在加拿大,可见留学移民政策是一个对加拿大经济非常有利的政策。如果市场机制起作用的话,对房屋需求增加,就会后更多的房屋建造,市场需求会推动市场供给,推动经济发展。因为这些留学生是付房租住房的。他们是外国学生,政府不会补贴他们的生活。
与留学生相比,自乌克兰战争爆发后,加拿大发了92万多的紧急签证给乌克兰人,这个紧急签证措施于2023年7月15日结束,这些签证在2024年3月31日前入境都有效,入境后可居留3年。这是亲属团聚签证,可以是兄弟姐妹,可以是儿孙,可以是父母或祖父母。这些适龄青少年可以读书,不用交留学生的高学费。乌克兰战争爆发以后,泽连斯基禁止适龄青壮年出镜,青壮年必须从军,因此,这些获得紧急签证入境的乌克兰人实际上是难民,但不算在加拿大接收的难民统计中,而单独作为支持乌克兰的人道主义援助。这些人是老弱病残,在加拿大会得到政府人道主义补贴。92万多,多于加拿大留学生总数。2023年10月,加拿大又启动一个新程序,让这些入境了的乌克兰人可以得到枫叶卡。即开通了乌克兰难民的移民通道。乌克兰战争爆发之时,加拿大就给予乌克兰留学生免学费和生活补贴,补贴他们因为战争中断了的经济来源。
两相比较就可以看出,限制留学生,就是把留学生的住房让给难民,为了人道主义,加拿大牺牲一些经济利益,再增加一些政府负担。如此看来,加拿大在国际上还是挺讲义气的。
留学并非移民的唯一渠道,乌克兰人道主义渠道也仅仅是加拿大接收难民的一部分。2023年,加拿大发放了47万枫叶卡。加拿大目前有250万非永久居民,留学生仅仅是其中三分之一。加拿大允许留学生一周工作40小时,即有些留学生交了学费而不能安心读书,还要打工维持生活,交了学费后并不能专心学习,而是成了廉价劳动力,纯粹是辛苦移民。
接收移民有两个底层驱动力:一个是经济驱动力,一个是人口结构驱动力。限制留学生看起来是改变了移民政策,但实际接收的移民数量还在上升。底层驱动力在,移民政策就不可能有根本性改变。
经济产出是劳动力与资源的结合。生产三要素是资源、劳动力和资本。加拿大资源丰富,人口稀少,是资源净出口国,移民净输入国。中国是人口多,资源紧缺,是资源净进口国,移民净输出国。市场机制在于生产要素的流动及最优配置,以达到物畅其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全球经济的市场机制在于资本、资源与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只要全球经济允许一定程度的劳动力跨国流动性,加拿大是移民输入国和中国是移民输出国这种格局就不会改变,这是市场经济基本逻辑。这就是加拿大接收移民的经济驱动力。
最近十年是加拿大战后婴儿潮一代进入了退休年龄的时期,劳动力忽然短缺了,需要新的劳动力补充退休的劳动力,需要新的劳动力纳税以支撑退休劳动力的养老金。加拿大这几年接收移民忽增,与加拿大这几年婴儿潮忽然都退休发生在同一时期,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人口结构必然。政府必须支付养老金,这是老人基本人权和基本人道主义。而劳动力减少导致经济水平下降,政府税基缩小,两相夹击,政府债务就攀升,这是不可持续的。退休的人多了,政府退休金开支就大了,经济就必须发展以增加政府税收。加拿大是发达国家,发达国家生育率低是全球现象。生活水平提高了,生育率就下降,这是生物基因本质决定的。当个体生存困难的时候,生育率就高,这是种群延续的基因本能。越是贫穷的南方发展中国家,生育率越高,所以,印度留学生猛增,是印度生活水平低,出生率高的结果。加拿大是发达国家,生活水平高,出生率低,人口和劳动力必须由移民补充才不至于人口减少。这是人口结构驱动力。加拿大经济就是移民经济。
除了两个底层驱动力以外,还有一个顶层驱动力,那就是加拿大的强国梦。加拿大资源丰富,加拿大不强,就在于人口太少。有抱负的加拿大政治家,都有志于把加拿大人口增加到一亿。人口上亿,则可以成为强国。这是吸收移民的政治意愿。德国8千多万人口,法国近7千万人口,平均起来正好是加拿大的一倍。
但是,所有这些驱动力遇到的障碍,就是移民进入就业市场的问题。如果移民不能有效进入就业市场,则三个驱动力的移民政策都会产生种种社会问题,甚至导致反移民的情绪。这是加拿大移民困境所在。经济发展是解决所有社会问题的物质基础。吸收移民就是为了经济发展。把社会问题归罪于移民,这在经济逻辑是上的荒谬的。
苏东巨变以后,东欧大量移民到西欧,没有住房危机。东欧移民西欧,相当于中国西部农民工到东部沿海,有住房危机吗?没有。中国城镇化盖房子的都是农民工。改革开放有3亿农民工进城,他们不仅没有带来住房危机,而且大大提高了城市人口的住房面积。农民工进城,是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的现象,是农业人口转变为工业人口。加拿大是工业化国家,相当于中国东南沿海。移民加拿大的人来自发展中国家,也就是农业人口为主的国家多,也是一个农业人口转变为工业人口的过程。中国农民工进城推动房地产轰轰烈烈发展,地方政府从房地产业中得到第一桶金,改革开放中中国地方政府的财政能力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从房地产起家。加拿大缺地盖房子吗?为什么拒绝移民还有补贴地方政府盖房子?这从经济学上是说不通的。
中国农村考上大学的青年八成都留在城里了,这与留学移民加拿大途径类似。农民工相当于国际的劳务输出,菲律宾就特别擅长家佣劳务输出,还擅长输出护士。护士是医疗健康业的底层劳动力。沙特阿联酋等石油富国都有外劳政策使用外国劳工。加拿大也有季节性使用墨西哥农民。劳务输出和移民是不同形式的劳动力国际流动。墨西哥季节工以前不用签证,很多就黑了下来成了非法移民,因此,最近加拿大又要求墨西哥农民工申请签证了。
加拿大限制留学生数目的增长,原因之一,大概是高端人才已经饱和,高端人才没有就业缺口。而中低端劳动力还非常紧缺,如建筑业,农业,和矿业。加拿大是资源大国,资源大国的基础产业是第一产业,即农牧渔林业和矿业。加拿大经济在G7中是比较稳定的,无论全球经济发生什么危机,加拿大只要多卖点资源,如多卖点软木和纸浆,就能挺过来。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中国早期移民加拿大的是低端劳动力,就是铁路建筑工人,矿工,渔业工人。二战以后就有了高端人才移民,高端人才先从香港和台湾移民到加拿大,后来是从大陆移民到加拿大。如何移民中低端劳动力,技工、建筑工、矿工和农场工人,是加拿大政府和移民中介的重大课题。如果19世纪淘金热和建铁路能有中国劳工移民加拿大,那么今天也一定存在合理的商业模式移民中低端劳动力。
加拿大矿产资源主要在纬度高的地方,纬度高则气候寒冷,而且交通不便。纬度高的矿区实际上非常欢迎移民,但中低端劳工移民到哪里,怎么生存?不仅仅是矿业,旅游业也有很多自然资源有待开发,旅游业是绿色低碳经济,是餐饮旅店服务业。但高纬度交通不便,导致旅游资源闲置。加拿大有税收优惠和补贴等鼓励加拿大人到高纬度地区生活,但矿业受国际市场价格波动影响非常大,一旦国际市场价格降低,矿业就停产,没有就业,就无以生活。即到高纬度地区的移民很容易就回流到低纬度的大都市。再一个就是加拿大地广人稀的生活方式,中低端劳工移民肯定是经济不宽裕的人,经济不宽裕的人难以一移民出来就买车,但没有车在加拿大高纬度地区基本无法生存,不像大都市有公共交通,没有车也可以生活。再有就是语言文化,语言不通,文化不适,是中低端移民最大障碍,而高纬度地区需要中低端移民。
对于语言文化障碍来说,集体移民聚集生活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如中国上海就有德国村,德国投资企业聚集在太仓,以便利德裔外籍人员在中国生活工作。类似的还有广州小北的非洲村,还有乌克兰村等等。加拿大是多元文化社会,在高纬度地区出现一些中国文化较多的村镇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应该的,否则,高纬度地区急需的矿业和农林业移民,就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十九世纪淘金热时期,卑诗省就有唐人聚集的矿镇。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与原住民的融合。加拿大未开发的土地和矿产,地处原住民权益索取的地区。原住民以部落为单位,其土地是集体所有制。而中国有很多集体所有制经济的经验和经历,如果原住民接纳移民,接纳移民进入他们的集体所有制,或许中国的集体所有制经济经验能给加拿大经济带来突飞猛进的发展。高纬度地区矿业的开发有各种困难和阻力,但潜力巨大。
最近加拿大三级政府都大力推动住房建筑,必然需要大量建筑工人,中国一带一路有大量工程队在海外。能否有工程队形式的集体移民,把农民工移民到加拿大?这是移民中介可以探索的可能的商业模式。
总之,中国是移民输出国和加拿大是移民输入国这个格局会存在很长时间,加拿大如今需要的中低端移民。其中必然有巨大商机。引入可以进入就业市场的中低端移民是加拿大经济和国家利益所在。
易曰:穷则变,变则同。加拿大现行的移民政策出了问题和困难,但移民却是加拿大经济的根本,这需要新的移民模式以解决现存的移民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