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弗里·D·萨克斯
2023 年 8 月 22 日
中国经济正在放缓。目前的预测显示，2023年中国GDP增速将低于5%，低于去年的预测，也远低于2010年代末中国的高增长率。西方媒体充斥着所谓中国的不当行为：房地产市场的金融危机、普遍的债务负担以及其他弊病。然而，经济放缓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旨在减缓中国经济增长的措施造成的。美国的此类政策违反了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则，并对全球繁荣构成威胁。他们应该被阻止。
这些反华政策源于美国政策制定的熟悉剧本。目的是防止主要竞争对手的经济和技术竞争。这个剧本的第一个也是最明显的应用是冷战期间美国对苏联实施的技术封锁。苏联是美国公开的敌人，美国的政策旨在阻止苏联获得先进技术。
该剧本的第二个应用不太明显，事实上，即使是知识渊博的观察者也通常会忽视它。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美国有意减缓日本经济增长。这似乎令人惊讶，因为日本过去和现在都是美国的盟友。然而，日本变得“过于成功”，日本企业在半导体、消费电子产品和汽车等关键领域击败了美国企业。我已故的伟大同事、哈佛大学教授埃兹拉·沃格尔 (Ezra Vogel)在《日本排名第一》等畅销书中广泛称赞日本的成功。
20 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美国政客限制美国市场对日本的出口（通过与日本达成的所谓“自愿”限制），并推动日本高估其货币。日元从 1985 年的 240 日元兑 1 美元左右升值到 1988 年的 128 日元兑 1 美元，再到 1995 年的 94 日元兑 1 美元，日本商品因定价而被挤出美国市场。随着出口增长大幅下滑，日本陷入衰退。1980年至1985年间，日本出口每年增长7.9%；1985年至1990年间，出口增长率每年下降至3.5%；1990 年至 1995 年间，每年增长 3.3%。由于经济增长明显放缓，许多日本公司陷入财务困境，导致 20 世纪 90 年代初的金融泡沫破裂。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我问一位日本最有权势的政府官员，为什么日本不让货币贬值以恢复增长。他的回答是美国不会允许。
现在美国又把矛头瞄准了中国。从2015年左右开始，美国决策者开始将中国视为威胁而不是贸易伙伴。这种观点的改变是由于中国经济的成功。当中国在2015年宣布“中国制造2025”政策以推动中国在机器人、信息技术、可再生能源和其他先进技术领域迈进时，中国的经济崛起才真正开始引起美国战略家的警惕。大约在同一时间，中国宣布了“一带一路”倡议，以帮助在亚洲、非洲和其他地区建设现代基础设施，主要利用中国的资金、公司和技术。
美国重蹈覆辙，减缓中国的高速增长。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rack Obama)首先提议与亚洲国家建立一个新的贸易集团，将中国排除在外，但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走得更远，承诺对中国采取彻底的保护主义。特朗普以反华为政纲赢得2016年大选后，对中国单方面征收关税，明显违反了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则。为了确保世贸组织不会做出反对美国措施的裁决，美国通过阻止新的任命来使世贸组织上诉法院失效。特朗普政府还封锁了中兴和华为等中国领先科技公司的产品，并敦促美国盟友也这样做。
当乔·拜登总统上任时，许多人（包括我）预计拜登会扭转或放松特朗普的反华政策。相反的情况发生了。拜登加倍努力，不仅维持特朗普对中国的关税，还签署新的行政命令，限制中国获得先进的半导体技术和美国投资。美国公司被非正式地建议将供应链从中国转移到其他国家，这一过程被称为“友好外包”，而不是离岸外包。美国的这些措施完全无视世贸组织的原则和程序。
美国强烈否认正在与中国进行经济战，但正如一句老话所说，如果它看起来像鸭子，游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那么它很可能就是鸭子。美国正在使用熟悉的剧本，华盛顿政客们正在援引军事言论，称中国是必须遏制或击败的敌人。
结果可以从中国对美国出口的逆转中看出。2017 年 1 月，特朗普上任当月，中国占美国商品进口的 22%。到2021年1月拜登上任时，中国在美国进口中的份额已降至19%。截至2023年6月，中国在美国进口中的份额已骤降至13%。2022年6月至2023年6月期间，美国从中国的进口大幅下降29%。
当然，中国经济的动态是复杂的，很难仅靠中美贸易来驱动。也许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会部分反弹。然而，拜登似乎不太可能在 2024 年大选前放松对华贸易壁垒。
与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在安全上依赖美国、听从美国的要求不同，中国面对美国的保护主义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中国可以通过扩大“一带一路”倡议等政策，大幅增加对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其他地区的出口。我的判断是，美国遏制中国的企图不仅在原则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中也注定会失败。中国将在世界经济中寻找合作伙伴来支持贸易的持续扩大和技术进步。
